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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瑶来汴州的第一个新年发生了两件大事，头一件，韩七那个愣头青一言不合带人劫了朝中发往江南平叛的粮草。

可供钟盛麾下十万大军三个月的用度，被他一粒不剩全劫下，汴州及城东北六十里远那一处小城共两个地方驻守着的韩七手下全乐得忘乎所以，这么多的粮食，他们两年也吃不完。

韩七面上和大家一同欢喜，背地里回去后受阿瑶的冷眼，他也委屈，劫粮草难道拿一半留一半，留下喂饱了钟盛回去再来攻打他？

“理是这个理，可事要缓一下。”姬瑶气结，眼看到年关又天降奇寒，朝中不会立刻发兵，最迟年后开春官府就会派兵来围剿，少说也会有三五万人，韩七手下那帮人能以一抵三打胜仗都是很悬的事，汴州城难守易攻，马上要面临大难题。

“一口吃不成大胖子。”她苦口婆心劝他要稳打稳来。

韩七生气，这个世道若要图稳还不如回淮北干老本行，各派做乱官道难行，盐价涨到以前的五六倍，他赚个盆满钵满，那还用拿命冒风险做造反的事。

成了还好说，逼得朝中封王拜侯，再占块封地后代无忧。若败了，攻入洛阳的陈流儿便是前例，死无葬身之地。

他所图为什么，一部分为自己出人头地扬眉吐气，还有一部分隐隐为姬瑶，当初所争只不过是一个能和她对等说话的机会。

韩七说到后面，扯开衣领坐在窗边浑身带着气性。

姬瑶做出让步：“那你可要想到下一步该怎么办。”她操一片心还不全都为了他。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韩七气鼓鼓甩帘出去，晚饭也没用。

姬瑶气得眼泪在眶中打转，真是，她一直让着他，好话说尽了，他一点也不领情。

她这里吸着鼻子，门外的脚步声又折返回来，轻轻走到她身后停下。

“阿瑶”，韩七放柔声调试图扳回姬瑶的肩头，她甩一下肩膀梗着脖子不让他碰。

他转到另一头，她也转过身甩给他一个**的后背，他再转，她还是生气不看他。

没法子，韩七半蹲在她身前，双臂圈住不让她动，从他这里昂头望去，她目中泪光点点，两弯烟月笼着雾气，望而生怜。

韩七直想抽自己一下，刚才是那根筋不对要和阿瑶置气，她句句为他着想，自己还要犯浑。

他一声声哄着阿瑶，姬瑶就是冷着脸不搭理，自打两人相识，这是头一回争吵，而且是韩七蛮不讲理，她心里的委屈劲一时半会过不去。

韩七想拉姬瑶的手，姬瑶不让，知道她是真生气了，他不敢硬来，搜肠刮肚想哄她笑。

“阿瑶，这雪今晚说不准能停，等天放晴了，我带你出城打猎。”

姬瑶轻嗤，谁稀罕！

“我让他们抓两对兔儿养到这院子里，在东边角房旁搭个窝，来年生出一窝小兔子，个个毛茸茸的，你想抱那个都成。”韩七眼巴巴盯着姬瑶，她还是没反应，他说了许多好话，姬瑶一声不吭，最后实在没招委委屈屈道：“要不，我带着人把那拨粮草还给钟家大郎，这总成了罢。”

“好，去了连你也被逮住关在笼子里当兔儿养。”姬瑶回击道。

韩七笑了，他知道阿瑶没那么气他，顺着她的话说笑：“和你说笑呢，我才不去，若真有个好歹，你该怎么办？”

姬瑶瞪他：“我回长安城找阿兄，不用你操心。”

“不许！”韩七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扳正姬瑶的肩膀正视她一字一顿道：“你哪儿也不准去，就陪在我身边。”

姬瑶把手里的帕子甩到他脸上，并没有接话，韩七死赖着让她答应，她偏不答应，被他一顿咯吱笑得喘不过气，最后笑软在他怀里。

“别气了，刚才是我的错。”韩七的声音清而悦耳，姬瑶听得昏昏欲睡，她气他吗？谁知道呢，或许一早气消了。

见姬瑶有了困意，韩七叫人摆饭，他自己草草扒了几口也急着往回赶。

其实不用阿瑶提点，劫粮草的事干得自己心里也没谱。可当时不劫吧，手下上万人眼看要饿肚子，全是帮饿狼，喂不饱他们会被反咬一口，又不能去打家劫舍。劫吧，现在是骑虎难下。

韩七懊恼这趟出去没拉来得力的帮手，姬家那帮旧家将态度不一，有好酒好肉热闹招待他的，也有闭门不见只派管事出门回绝，好在没人揪住他送往官府，他们或多或少都托他给阿瑶送来年礼，可没有一个人肯答应入他的伙，或是和他联手合作。

辗转反侧近一夜，天亮果然大雪初晴，韩七心喜，打算再晴上一日可以带阿瑶出城去打猎散心。他这里刚练完拳脚用冷水洗面，四斤来报城外有人到访，而且是位老熟人。

“是宋大哥？”韩七抹着脸问，不过话问出口也知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