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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今虽是初夏,天气却突然添了不少寒意。早上本来还有阳光,一忽儿就变得混沌一片,连阳光也变得闲懒,蔚蓝的天色压得低低的,慢慢的被涂抹上了一团浓重的墨,仿佛随时要砸下一场暴风雨来。官道旁孤零零的矗立着一个茶棚,虽说已近幽州与东胡交界,但幽冀重商,商人逐利,再远的地方只要有收益便必定会看见商人的足迹,可今日生意却是相当的不好,自从早上开始便只有两三个乡邻经过,白水是讨了几碗,但没有一份餐食售出。跛腿的老板揉了揉酸痛的膝盖,懒洋洋的站了起来,眼看这天闷的跟蒸笼一般,还不如早点打烊的好。一旁的茶杯上一只苍蝇同样慵懒的趴着,偶尔嗡嗡的拍一下翅膀,可稍微盘旋一下便又落回了原处。老板斜斜地瞥了一眼,却没有用手驱赶,他正在考虑是先睡上一觉,还是先把家什收拾一下。就在老板的思绪懒洋洋的开始飘动的时候,那苍蝇突然猛地冲了起来,只几下便没了踪影,紧接着几缕微尘从草棚顶上落下,这尘土越落越密,到最后都发出了连贯的索索声。老板那双尚粘着眼屎的眼眶中突然射出了一道寒光,他拿手掸了掸头上的尘土,跛着腿走到了柜台后面,一只手径直伸了进去,看手背青筋暴露的样子,显然是紧紧地握住了什么东西。
是马蹄声响,密集的马蹄声,那马蹄重重的踏在地上,振动不休,以至于茶杯里的茶水都微微泛起了涟漪。
马队由北来。
骑者在数百众。
马携重物,而且长途奔驰,马力已衰。
跛腿老板的眉梢随着渐进的马蹄声开始不自主地跳动起来。“三狗子、石柱、赖娃,都机灵点,有客上门了。”茶棚内响起了老板嘶哑的声音。
“有客到,您老请好吧。”布帘一卷,三个壮硕的汉子拎着茶壶、托着食盘、拿着手巾从后面晃了出来,一人在前,两人在后,正好构成了一个三角形状的阵势。店门口的那条大黄狗也抖了抖毛,吐着舌头,一双大眼直瞪瞪的瞄向了官道的尽头。可能是估计要有大队人马经过的缘故,一道青烟渺渺升起,想必是开始用大锅烧水了吧。
果然是马队,清一色的马队,没有商队惯见的大车,那马队卷着尘土一溜烟的就冲到了茶棚之前。
“老板,酒,肉,大块的,多多的,快上,我们,赶路,急。”为首的骑士勒住马往茶棚里扫了一眼,显然和善的老板今天要有大客户上门了。紧接着,马队整齐地在茶棚前止住了冲势,尘土缓缓落下。
十余个大汉散成梅花状走近了茶棚里边,其中的一人一把就推开了满脸堆笑的小二,直接就掀开门帘往店后瞅去,布帘后一个瘦弱的老汉咳嗽不断,正在往露天的火塘里添柴,大概全是湿柴吧,那带起的浓烟滚滚的冲上天空,火塘上一个大锅里盛满了水,火力不够,甚至连鱼眼泡都没有泛起。那大汉点了点头,把布帘一放,马上又有数十名大汉跳下马来,前前后后的把茶棚给围了起来。
“客官,您老几位一路奔波,到了小店就跟到家一样,都坐,都坐,小的马上给你切肉去。”托着食盘的小二憨笑了一声,马上迎了上来。
跛腿老板的眉梢又轻轻地跳了几下,放在柜案上的手一把就抓过了一个算盘“您是要多少肉,几壶酒,我这就让他们给您备上。”
拿着手巾的小二也一脸奴相的迎了上去,手巾一挥,想要帮这群客人掸掉皮袍上的尘土。但显然这些大汉并不领情,他正面对的大汉甚至退了一步,右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刀柄。
“行了,别朱尔都,别吓坏了他们。”一个人从马上跃下,一掀斗篷在空中抖了几下拍打去上面的浮土,竟然露出了一张女子的脸庞。那握刀的大汉哼了一声,手却已近从刀柄上松开了。
“老板,我们急着赶路,误过了食宿,店里有什么尽数拿上来,这钱是少不了你的。”那女子手一甩,一个小皮袋砰的一声落在老板的柜上,里面哗啦啦的一通乱响,显然装满了钱币。